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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所禘也,《古劍奇譚》玩家同人小説--獲罪於天

一.

《古劍奇譚》玩家同人小説--獲罪於天,無所禘也

“我終有一日,會修成通天徹地的應龍,屆時定會帶你上天入地,乘奔御風,往來山川之間。”

太子長琴駐足在榣山水湄邊,環目四顧,山間清泉仍澈,草木之色仍翠……諸般景物,數千年來,竟是分毫不變。

可惜已是物是人非。

昔年榣山水湄邊的水虺的話言猶在耳,再回首,卻是一切成空。

千年光陰,可以使水虺成為應龍,可以使神仙成為凡人,唯獨這鮮有人際的曠野,千年如一。

“慳叟啊慳叟,今日之局,你我當初,又可曾料到過?”

他的原身鳳來琴已經毀去,現在只剩魂魄,若不入輪迴,便只能做個天地間飄蕩的孤魂野鬼,最後逐漸虛弱,消散。

當然,天界也不會讓他成為孤魂野鬼,他必須入輪迴,然後,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,自食惡果。

獲罪於天,無所禘也。

這是他的宿命。

你心中可曾有怨懟,可曾後悔?

他問自己。

或許是有的,然而事已至此,除了面對,別無他法。

他抬起頭,看着眼前的水潭,微微一笑。

永別了,吾友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在那時,他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恨這上天,會恨所有人。

在那時候,他的靈魂還是完整的,沒有被割裂。

世事無常,他在被迫魂魄分離的時候,學會了恨。

恨意湧起,化作荒魂的同時,對生,竟有了極大的渴望。

昔日洪崖境中,祝融聽他撫琴,偶然説起渡魂之法,他一笑以對,道:“世間萬物皆有一死,即使再度輪迴,也不見得是同一人。何必執着如斯,逆天求生?此法殺人奪命,兇戾太過,即使能換得一條性命,甚至實現所謂‘重生’,也不過是虛妄而已。‘重生’之後的那個人,終究,不是原來的那個了。相較於此,魂飛魄散,永得安寧,也未嘗,不是好結局。”

一語成讖。

他當初也不曾想到,有朝一日,自己會完全違背最初的想法,拼着逆天殺人,也要活下去。

可是即使活下去了,也不再是同一人了。

更何況,他在一開始便殘缺不全。

光陰如逝水,終究能夠將一切洗練得……面目全非。

二.

他第一世的渡魂,是一個孩子。

那是個琴童,師父是有名的琴師,帶着他四處為人彈琴,奏樂。

琴童的性格温和沉靜,笑起來的時候右頰會有一個酒窩,是個十分討喜的孩子,然而因為家境不好,父母早亡,個性較為內斂,不太愛説話。

這是個絕佳的渡魂人選。

進行渡魂時他非常的小心,心裏也有一絲緊張,可是很快,他便無暇在意這些了,渡魂帶來的痛苦幾乎讓他瘋狂,那是一種……刮骨削肉的痛,似乎渾身投入了煉獄,體無完膚,如果説這還能忍受的話,那麼不能忍受的是那個琴童的意念裏,傳出的極其強烈的恨意和排斥感。

那是比疼痛更可怕的,被整個世界厭棄的感覺。

劇痛中,他竟想起了自己的判決。

獲罪於天,無所禘也。

永世的孤獨,只怕,會比這……痛吧?

分神間,琴童的靈魂開始強烈地掙扎、反撲,隱隱有反噬之勢,他漸覺式微,在即將被吞噬的時候,心裏卻湧現強烈的不甘,為什麼,為什麼他就要永世孤獨?只要,只要他成了人,有了身體,他最後,也是能夠有朋友,有親人的!

瀕臨滅亡,最後這一點不滅的執念救了他的命。琴童的掙扎漸漸微弱,然而那股恨意卻越來越濃,幾乎能腐蝕人的整個身心。

他最後,就是在這噬骨的滔天恨意中贏得了勝利,然後,昏睡了過去。

……

再度醒來的時候,他的第一個感覺是,身體好重。

不像沒有實體的魂魄,實實在在的身體,是有重量的。

也有體温。

他發現自己躺在牀上,身上蓋着棉被,周遭傳來的寒氣讓他一怔,舉目四顧,才發現自己身處一竹屋內,而窗外已是大雪漫天。

竹屋不保暖,自然陰冷,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氣,卻覺“冷”的感覺十分陌生——他成仙已久,仙身自是寒暑不侵,然而卻是連感知冷暖的能力,都喪失了。

這就是人啊……

他躺在屋內,怔怔出神。

可這具身體,並不是他的,而是他所侵佔的。

他嘗試着動了一下手腳,只覺奇痛鑽心,立刻渾身顫抖起來,一聲痛叫哽在了喉頭。

又來了……又來了,那種可怕的疼痛感,還有,可怕的排斥感。

這具身體不是他的,它像它的主人一樣,排斥着他。

對這種疼痛已經有了記憶,他幾乎有些下意識的恐懼感,不敢再輕舉妄動,只是睜大眼睛看着房頂。

竹屋的門“嘩啦”一下開了,冷風倒灌進來。

身上蓋着棉被不覺得冷,然而臉上卻有如刀割,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,隨之而來的劇痛卻讓他的呼吸急促起來。他看着那個一步一步走進他的男人,睜大了眼睛,嘴脣略張卻又閉上,一聲聲痛呼,全部被壓了下來。

“怎麼了?”那個一身青衣,風度不凡的俊美男人皺眉看着他,先將懷裏抱着的火爐放到牀邊,點上,隨即伸出手來探他額頭的温度。

入手是一片濕意,皮膚的温度也是極高,男人看着他滿頭的汗,眼底有了些擔心。

男人把被角掖好,坐在牀頭,一雙手温柔地撫過太子長琴的臉,以適中的力道給他做按摩。男人的手乾燥而温暖,帶着一絲皂角的香氣,慢慢緩解了劇痛。太子長琴漸漸安穩了下來,看着男人關懷的神情,只覺鼻子一酸,目中竟流下淚來,他感受到了頰上的濕熱,自己都吃了一驚,覺得不可思議。然而男人卻笑了,輕輕擦去他頰上的淚痕,最後用手颳了一下他的鼻子,“小鬼還哭鼻子呢,別擔心,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。”

太子長琴的眼淚卻流得更厲害,幾乎無法抑制,他淚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脣角微動,發出一聲細細的叫聲,“師父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那個男人,姓歐陽,名雲英,是這個城裏最有名的琴師,一曲千金難求。

他也是琴童的師父。

琴童父母早亡,蒙歐陽雲英收養,被起名為歐陽少恭。

從那一天起,他便不再是太子長琴,而是歐陽少恭,而這個名字,會在今後,隨着被渡魂之人的身份而改變。

要佔用別人的身體,總得被剝奪什麼,比如,自己的名字。

三.

歐陽少恭自醒來之後,躺了足足三月,才漸漸好轉。

他知道如想盡快恢復,必須要強忍疼痛開始動用身體,因為練習,常常疼得滿身是汗,一天下來,身上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來,歐陽雲英這時便會細心地幫他把濕衣物脱下,給他擦拭身體,然後換上新衣。

他知道少恭愛潔,每日都會堅持打水給他洗頭,少恭嫌長髮不便,便讓歐陽雲英給他減了短髮,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,他都是蓄的短髮。

等他身體好轉,歐陽雲英便帶着他四處旅行。歐陽雲英琴藝不俗,本是琴痴,兩人興趣相投,相處倒是十分融洽。他初時見少恭琴藝突飛猛進,驚詫萬分,忍不住説出心底疑問:“你這一病起來,人倒是聰慧許多,悟性竟有如此之高。”他本也只是驚訝,然而少恭聞言卻險些把手上的茶倒了,慌忙間找理由把事情搪塞過去,心中卻是隱隱發涼。

歐陽雲英琴藝超凡脱俗,兼之精通醫道,是個極出眾的人物,對待僅有的這個徒弟也是極好。他訓斥少恭的時候雖也極其嚴厲,可平常時候,待人也是體貼入微的。少恭已經漸漸把歐陽雲英當成親人,覺得離不開這個師父,如果歐陽雲英知道他不是原本的歐陽少恭……那個結果,他不敢想象。

他幾乎是有些驚惶的,小心翼翼地討好歐陽雲英,因為被點醒,也不敢再在琴藝上和他聊得太深,總是小心地掌握尺度,一點一點地加深談話的深度,看上去就像一日一日漸漸學成的一樣。歐陽雲英驚喜他悟性之高,待他也十分親熱,師徒兩人過了一段平靜安樂的日子。

在那段時間裏,他心裏的恨意,已經開始慢慢地消退了,甚至對原本的歐陽少恭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感……他是盤算着,尋找楚寂之事無望,等這一世陽壽了了,即便化作荒魂,魂飛魄散似乎也無不可,至少,這一世了了,他再無遺憾。

如果沒有後來的事……他或許真的會滿足於此,在這一世消亡,而世上的千千萬萬人,也不會因他而死,然而永世孤獨的詛咒依舊伴隨着他,然後,慢慢地展現出了端倪。

兩人後來四處旅行,漸漸的也不以琴藝謀生,而開始四處行醫。歐陽雲英醫術過人,一路也傳了不少給歐陽少恭,少恭是一點即透的性子,學起東西來速度十分快。

兩人後來行至一個小鎮,一名天花病人前來求醫,歐陽雲英醫者仁心,將她收留了,不想第二天便有鎮民前來,要趕走這名天花病人,並且將他一併趕走。這名病人病情嚴重,承受不了舟車顛簸,歐陽雲英懇請鎮民多給他一點時間,鎮民卻是不信,最後雙方爭執,鎮民竟動起手來,爭執中殺了這名病人。

歐陽少恭採藥而回,見屋內境況,驚怒不以,他上山採藥時身上都會放有毒針,用以防身,最後慌亂中以毒針刺傷前來的鎮民,他身上的毒針抹的都是見血封喉的劇毒,幾個鎮民中了毒,沒多久就斷了氣。

歐陽少恭那時卻反而冷靜了下來,他將幾人的屍體並排放在屋內,收拾好東西,最後在屋內潑上火油,一把火燒了這地方,然後連夜和歐陽雲英逃跑。

他曾不止一次的想過,如果,他那時處理得不是那麼冷靜,不是那麼視人命為無物,後來,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反目?

那只是一個小插曲,卻在歐陽雲英的心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,他還記得,後來他們出逃後,歐陽雲英摸着他的頭,有些意味深長地歎息:“你啊,心太狠了。”

他那時,並不覺得有什麼,畢竟是那些鎮民先動手的。

魂魄遺失的部分終於漸漸地顯露出來,他,喪失了對生命的尊重。

或者,在他進行渡魂之初,生命在他而言,已經算不得什麼了。

四.

兩個人的故事,最終,是以悲劇收場的。

歐陽雲英性情剛正不阿,不懂屈服權貴,最終,因拒絕為一個王爺彈琴,被斬去了右手四指。

歐陽少恭那時已經二十有四,漸漸開始經營起了自己的事業,得知此事,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設計殺害那個王爺。

他那時的手段還不太高明,城府也算不得太深,最後雖然計謀得逞,卻被人抓住,最後不得已開始逃亡,九死一生,本已是活不成,但垂死之時,竟剛好有一魂魄與他相似的人發現了他,並且試圖救他。

而他,恩將仇報,強行吞噬了這個人的魂魄,佔用了這個人的身體。

那可怕的排斥感再一次向他襲來,這次的疼痛幾乎是第一次的一倍,他險些,就要支撐不下去。

“不,我要回去,找師父。”

那時,他是這樣想的。

懷着這種信念,他最終再一次在靈魂拉鋸中勝利,然後慢慢修養起來。

在他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,他恍惚覺得,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東西……有什麼,融於骨血的東西,被生生剝離了。

過了很久以後,他才以新的身份重回城鎮,開始設法尋找楚寂。

楚寂是上古兇劍,自然也牽扯到了許多兇邪之事,那時他設法擒獲了一個女鬼,盤問出一種名為“鏡淵”的邪法,可以探測一地的地氣,也就是説,他或能以此探測楚寂的所在,即使前路茫茫,也總算是有了一分希望。

那時他的身份是一個名譽極好,樂善好施的商人,絕不能讓人發現他和鬼魅有牽連,而他和女鬼的談話卻恰巧被一人撞破,他當時剛學會“鏡淵”之法,被激得血氣沸騰,渾身戾氣,一反手,幾乎毫不猶豫地殺了那人。

那人死前的第一個表情是錯愕,然後看着他低喃“少恭……果然……”,神色又有些悲哀。

他那時,只是覺得這人眼熟。等走近,那人已經磕目而逝,目中隱隱有淚。

他終於想起了,這個人叫做歐陽雲英,是他的師父。

然而已經太晚。

歐陽雲英居然認得他,歐陽雲英居然認得他嗎?即使他面目全非……

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他還和歐陽雲英在一起的時候,曾經問過:“師父,如果有一天我面目全非,完全換了一個模樣,再回來找你,你認得出我嗎?”

他那時,心有忐忑。

歐陽雲英微笑,“你就是化成灰,我也認得你啊。”

他死前,説,果然。

果然什麼呢?

歐陽少恭果然是個冷血的殺人狂,歐陽少恭,果然,是個混蛋?

縱使之後歷經數世,歷遍滄桑,他仍然知道,他最絕望,最為悔恨的時候,也就是那時了。

在那之後,他的記憶力,也越發的差了。

五.

在漫長的時光裏,他有過無數的愛人,仇人,親人。

這些最後都被時光抹平,他深刻銘記的,不過兩人而已。

他的師父,歐陽雲英,和他的妻子,巽芳。

巽芳……是個很温柔的女子,那時他剛渡魂完畢,十分虛弱,外出時遠遠看到她對着路邊的花草微笑,恍惚間,竟忽然想起了歐陽雲英,想起他剛醒來的時候,他對着他温柔地笑。

他對這女子有了興趣,遠遠跟着她,看她被妖怪包圍,便衝出去救了她。

那不是他第一次救人……他救過很多的人,也曾對許多人毫無保留地付出,在歐陽雲英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,他都剋制着自己,不殺人,做好人,慢慢的,胸中戾氣是淡去了一些。然而一世又一世,親密之人的離棄,讓他的心漸漸硬了起來,在救巽芳的時候,他沒苛求過任何回報。

巽芳卻是個很好,很好的女人。她帶他回蓬萊,接納他,照顧他,即使知道他是個需要渡魂轉生的怪物,也不曾離開他。他那時,是想和巽芳廝守一輩子的。

或者説,每一世他都這麼想過,然而每一世,留下的都是殘恨。

為了和巽芳長相廝守,他回中原尋找渡魂之人,卻遭遇危險,九死一生,等醒來時,蓬萊已經沉沒,巽芳……亦不知所蹤。

獲罪於天,無所禘也。

他又想到了這句伴隨他一生的詛咒。

希望再度破滅,剩下的,也只是滔天的恨意,他知道,那時,他已經不太像一個人了。

或許,早在他魂魄分離開始,他就再也不是太子長琴。

然而漂泊至今,太子長琴魂魄之力已盡,這世間之事,終得見個分曉了。

他在最後一世轉世,這一世的身體原本的名字是,歐陽少恭。

冥冥之中,或許真的自有天意,第一世是歐陽少恭,最後一世還是歐陽少恭……也就預示着終結了吧。

他看着那個擁有自己一半魂魄的少年,對方一臉正氣,目光澄淨。

他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,所以,能夠坦然地站在陽光下。

歐陽少恭,逆天改命,做盡缺德之事,妄圖一個永恆……這樣的混蛋,敗在這樣的少年劍下,似乎也不奇怪?

可笑他數世追尋,也不過一夕成空。

他看着對方,又看着自己,笑了。

你是太子長琴,我也是太子長琴,我們誰是真正的太子長琴?或者説,我們都不是太子長琴?

我們都……面目全非。

那麼也就,同歸於盡吧。

-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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