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作化與數值化的矛盾，無主之地2

無主之地2 操作化與數值化的矛盾。

 作為主流類型，許多人一直希望能把射擊遊戲和角色扮演結合從一起，但是一直到《質量效應》和《無主之地》才獲得成功。《無主之地2》上市以來好評一片，但我們又彷彿能看到它血統深處RPG與FPS相互牴觸的暗礁。

 在“射擊+RPG”狂潮裏，《無主之地》可算得上一個佼佼者。雖然它沒有在媒體上把自己炒到熱火朝天，但卻在另一邊悶聲大發財。有例為證，據索尼PSN統計，《無主之地》拿到白金獎盃（即獲取遊戲內所有成就）的玩家數量在所有PS3遊戲中位列第九；在北美七月預定榜中，《無主之地2》位列第四，前三則為《光環4》《使命召喚》以及《刺客信條Ⅲ》，可見如果《無主之地2》如果能大獲成功，也許又一個千萬級的國民遊戲將在歐美冉冉升起。我們已經看到許多系列，二代在一代的基礎上深入挖掘大獲成功，《無主之地》也不例外，不過有的時候製作者也會矯枉過正，就像菜裏多埋伏了幾顆花椒，不小心咬到就破壞了整個菜的味道。

 標題1：前作的遺產

 《無主之地》就是一個沙盤FPS與大菠蘿式RPG的結合。遊戲每個職業都有一個主動技能，並有一棵技能樹等着填滿。除了升級提高HP，遊戲裏還有等級壓制，等級差每高一級，傷害便會按比例減弱。裝備系統則是依照《暗黑破壞神》的原則而來，由槍支零件決定槍支屬性。為了顯示RPG的成長感，遊戲刻意在數值上把普通武器的屬性壓到極低，來凸顯各類有色武器的強大。與一般FPS不同，《無主之地》主打的是PVE，遊戲內有海量的關卡等着玩家去探索。和《暗黑》一樣，《無主之地》的PvP也不是主流，雖然遊戲也提供了幾張PvP地圖，但僅支持四人混戰，打不出名堂。遊戲的技能也沒為了PvP考慮，純為PVE殺怪着想。

 在FPS層面上，單調乏味是《無主之地》最大的軟肋。首先是在關卡設計上，不少地圖不僅缺乏掩體，還使用了大量重複設計——最典型的就是遊戲的環形戰鬥，玩家需要走到環形中央敵人才會被觸發，到了後期就變成了終結者玩家羣戰普通警察，結果自然不言而喻。Boss也大多屬於傻大笨粗型，到最後一個DLC時製作者似乎實在黔驢技窮，只好挖了很多大坑用以前的BOSS填上了事。其二則是《無主之地》的AI反應雖然較為合理，但是因為沒有快速的動作，導致了大量站樁對射的情況；在Boss戰中，更有許多Bug位置讓玩家在Boss活動範圍之外狙擊，這些情況導致了不少關卡單調乏味。當然，《無主之地1》的戰鬥也不乏閃光之筆，諸如在DLC2的競技場中玩家被同級的敵人追的上躥下跳，在DLC3中侏儒騎着狼騎兵呼嘯而來，這些戰鬥困難血腥搞笑瘋狂，奠定了《無主之地2》的發展方向。

 標題2：難度：從體力到智商的全面提高

 作為續集，《無主之地2》幾乎全盤接過了一代的結構並統統加以強化，重中之重就是改進1代中的最弱點。在FPS中如何讓玩家覺得AI聰明，最直接的就是提高他們的血量和傷害，在射擊遊戲裏一個天才還沒來得及展現天分就被一槍爆頭，當然比不上一個傻大蠻力摔跤手來的印象深刻。續集中敵人傷害循着這種思路水漲船高，雖然壓級設定猶在，但製作者們大大強化了各種元素爆炸的威力，一個爆桶，一顆手雷就能把全副武裝的玩家炸到殘血。在《無主之地1》中，玩家可以輕鬆靠級別壓制電腦，而在2代，能跟上電腦的級別就不錯了，好在二代同時強化了弱點攻擊，多少讓等級低裝備劣的玩家有了那麼點盼頭。

 血量和傷害提高了，智商也要與時俱進，大老粗們這回紛紛扛盾上場，讓玩家無處下手。那些輕裝上陣的土匪們雖然沒有裝備加成，卻也紛紛進修了一套新課程，諸如柔軟體操，忍術，甚至還有讀心術。一代的老玩家，你發現NPC會走蛇形步有木有；你發現NPC還會360度亂踏小碎步繞着走有木有；哪怕一條狗都能用平移躲過你的霰彈槍有木有！遑論1代，《無主之地2》敵人的靈活程度遠超其他射擊遊戲，可以和《忍龍》，《戰神》之類的ACT媲美。更要命的是，電腦可以讀取玩家操作，即時做出反應。以AI著稱的Halo，將表現力集中於敵人流露出的各種擬人情緒，《無主之地2》則帶着一股濃濃的《英雄薩姆》和《毀滅公爵》的癲狂氣息，AI專注讓悍不畏死的NPC多打玩家這麼幾槍。在這代中，NPC不僅跑起來體力無限，還擅長轉移方向，哪怕是一次暴擊讓他腳底打滑，也能瞬間保持住平衡站起來，反而讓玩家丟了準星。如果玩家拿出其他FPS的老花招，遠遠掏出一把狙擊偷襲，小怪們則會使出從《使命召喚》裏學來的看家本事，無論再刁鑽的角度都能把手雷扔過來。

 標題3： 裝備：深耕細作的再挖掘

 既然敵人更快更強了，那麼玩家也更需要武裝到牙齒。許多玩家抱怨《無主之地2》的技能削弱了，但比起一代，它的主動技能冷卻時間更短，攻擊力更高，與其説削弱，倒不如説電腦進步的程度大於技能的進步。難度的增加也導致了玩家戰術的變化，在一代中玩家們因為敵人運動慢，地圖縱深大，一把狙擊或是高精度SMG就足以打遍天下，但是在《無主之地2》，狙擊依舊強力，一把小巧精緻的SMG遠不如大口徑粗俗暴力的霰彈槍更能防身護體。與此同時玩家對裝備數值的要求也大大增強了，《無主之地2》如果只做主線任務通關時間並不長，但只靠主線裝備各種密集火力必定讓玩家生不如死。與數值同時進步的還有遊戲的槍支。一代中的武器屬性大多侷限於數值，但這回遊戲中的武器多了不少操作特性。雖然乍看上去武器類型與一代保持不變，但製作者增加了許多操作疼醒，諸如精度越打越高，換彈夾時能將槍做手雷擲出，以及曲射武器等等。

 在遊戲的RPG方面，遊戲中強化了元素抗性，元素武器攻擊同種類敵人收效甚微，需要玩家準備一些存貨。至於RPG重中之重的技能，一代技能為主要為玩家Solo保命準備，二代則將冷卻時間縮短，更有針對性，同時看起來更炫更酷，為強化玩家合作做了鋪墊。玩家在一代技能樹上做了重新修改，在遊戲中期就會有一個強大的被動技能等着玩家，給主動技能以脱胎換骨式的進步。

 標題4：強強聯手能否更強

 如此看來，《無主之地2》每個部分相比一代都更大更強了，但是否他們組合的效果就比原來更強？這恐怕在於RPG與FPS的血統是否牴觸。RPG依靠着玩家反覆操作提高數值變得更強，而FPS呢，顯然只有靠玩家自己技術提高了，《無主之地2》在對一代所有層面進行強化後，數值性和操作性的問題就尖鋭起來了。

 首先，遊戲的問題在於難度。《無主之地2》十分明顯鼓勵玩家合作，地圖更大更寬敞，技能也更平衡更有針對性，難度提升當然也是正常之舉。不過難度的過分提高大大增強了對操作和裝備的依賴性，破壞了遊戲的節奏，對於一個長流程的遊戲來説，玩家的懈怠感更強烈了。遊戲中從頭到尾都是在海量敵人的瘋狂砍殺中度過，哪怕玩家刷到了極品裝備，也只能矜矜業業努力點爆敵人的弱點。如果要給《無主之地2》畫一個難度曲線，恐怕是高開平走的高原型。對比《無主之地1》中，因為大多敵人比較弱，節奏還能做到張弛有度，但是在《無主之地2》中，玩家幾乎每一分鐘都要在極度緊張中度過。在《無主之地2》中，許多玩家故意往敵人多的地方鑽，以方便打死敵人後復活，將這種自保手段作為主要戰術，這種戰術雖然有效，卻又破壞了原本流暢的遊戲節奏感。

 關卡設計上過分複雜的地形設計也給遊戲帶來了反效果。與前作一馬平川的關卡相比，2代加入了許多高低差地形的設計，杜絕了前作中大量存在的Bug位，戰鬥節奏更為緊湊，也讓玩家更加捉襟見肘。《無主之地2》的戰鬥中，敵人往往依靠重裝士兵作為核心，遠程輕裝敵人補點，近程敵人衝鋒切入玩家陣型。在不少戰鬥中，玩家需要深入NPC城寨進行混戰，面對四面八方的火力大大提高了難度。在野外大地圖的設計上，一代的步戰關卡雖然無聊，但駕駛載具任意馳騁卻是個很好的調劑。《無主之地2》的地圖規模遠遠超過一代，但不會少地圖存在高低差的限制，車輛的碾壓作用也大大減弱，這種限制導致了玩家漫遊時必須經常繞路，失去了一代隨心所欲的遊俠味，為緊繃的節奏雪上加霜。

 裝備屬性在深入挖掘後，也產生了一些原來沒有的問題。首先遊戲數值範圍擴大，導致遊戲的兩種自動武器——自動步槍和SMG幾乎已經難分彼此；其次因為裝備的複雜化導致了許多無用“數值”出現。《無主之地》的武器除了武器卡上的攻擊力，精準，射速等屬性外，還有一項不引人注意的子彈速度。在《無主之地2》中許多武器的彈速都被大大削弱，許多瞄準具本身也缺乏“精確瞄準”功能，再加上敵人頻繁運動，導致了“瞄準數值”與實際操作不符；在彈道方面，遊戲還出現了大量非爆炸型的曲射武器，這些武器比起直射武器更難以操作，因為直射武器的彈道始終在同一直線，而射擊曲線武器時，敵人只要任意運動就能避開彈着點。《暗黑》類遊戲本身就因為裝備的隨機組合容易產生大量垃圾，在《無主之地2》加入了操作要素後，很多數值俱佳的武器更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打上不少折扣。另一方面因為裝備掉落缺乏控制，在武器部件愈加複雜化後，也產生了更多低等級的“濫強”組合。

 最後一點雖然和《無主之地2》本身無關，但必將限制系列以後的發展，那就是數值的隨機化必將導致PvP的失敗。一個PvP遊戲能否流行，取決於它的根基是否穩定。無論在魔獸星際，乃至Dota和LoL中，有經驗的玩家對角色技能，強弱和發展方向都瞭然於胸。在CS和COD中，對面玩家使用什麼槍，槍械性能，子彈散佈也都瞭如指掌。這些在《無主之地2》極大豐富裝備庫中，都不復存在了，玩家永遠不知道對方會拿出什麼武器，也無從判斷對方會使用什麼戰術。其二在技能設置上，製作者似乎注重炫酷更重於平衡，以狂槍和刺客的原始技能來説，武器雙持會導致散射率飆升；背刺更是要求玩家到一個強敵環伺的危險環境中去。這些職業的技能完全需要等中期選取了加強輔助技能後才能成型。《無主之地1》的技能只是讓玩家放放無雙保保命，2代技能則是不折不扣的戰術核心，玩家的打法都要圍繞着主動技能實行。對於PVE來説，這些就像是天平兩邊的砝碼可以越堆越高，但是對於PvP，就像變成互相憋冷卻時間的比賽。《無主之地2》技能的相對平衡是依據PvE高難度而言，對於PvP則完全不適合。假設我們會有一場團隊死亡競賽，那必會出現四個女巫憋能量球，四個指揮官扔出八個炮塔的情況。同時為了保證每種武器的基本操作特性，遊戲能往上疊加的屬性也僅剩下攻擊力，進一步刺激了數值堆積的虛高。如果《無主之地3》仍然要按照2的方向發展，則必定進一步拋棄PvP，到時候如何能把PvE堆的更高而不讓玩家厭倦，就要更傷腦筋了。

 結語：Gearbox背後的“公爵”精神

 無論就製作者的誠意還是遊戲本身是的質量，《無主之地2》確實鶴立雞羣，無愧於年度大作的地位、但無可否認，製作者太過用力，導致這款遊戲內火過旺，就像美女內分泌失調多長了幾個青春痘，雖不嚴重卻也頗顯而易見。值得一提的是，無論是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詼諧劇情，還是敵人瘋狂忘我的進攻精神，我們都可以看到製作商Gearbox濃濃的《毀滅公爵》情節。Gearbox的老闆Randy PitchfordX是一個狂熱的《毀滅公爵》粉絲，他進入遊戲業的第一個項目就是《永遠的毀滅公爵》。在收編了《永遠的毀滅公爵》隊伍後，他已經把續作的製作權納入掌中，如果我們將導致內分泌失調的RPG元素除去，也許就會驚喜的發現這款《無主之地2》能成為下一個成功“公爵”遊戲的搖籃。